风吹麦浪

SPN兄弟本命。
欧美圈散户,观剧杂而乱。
经常三分钟热度,四处游荡,踪迹不定。

【TSN/ME】听见你的声音/Hearing your voice 完结

后知后觉发现这篇竟然被屏蔽了……补一下看下能否存活(好吧,我删了番外3再看看)

【16】

Eduardo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区。半个小时前,Mark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Randi是第一个迎上去的,Chris紧随其后。Eduardo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跟过去的打算。

几分钟后,Chris坐在了他身边。

“Mark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过还要过今晚的观察期。”

“明天我们会召开新闻发布会,”Chris停了停,“这是Randi和我商量的结果。以Mark现在的情况,我们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

他看了沉默的Eduardo一眼。

“你要知道……Randi并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气我瞒着她Mark的事。”

“她并没有说错,Mark出事的确和我有关。”

“但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Eduardo打断他。他并不是给自己强加责任,但也不代表他能推卸事实。所以他并不想在这里自怨自艾,但如果Randi要为Mark的事责怪他,他也不会逃避,那是他应得的。

但现在他并不想和Chris纠结这个话题。

“我能去看看Mark吗?”

 

时隔五个小时,Eduardo终于再次见到了Mark。他看上去和他离开前看到的一样安静,只除了脸上显眼的呼吸器,提示着Eduardo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Mark……”

他下意识伸出手碰了碰Mark垂放在床侧的手臂,感受到Mark身上过凉的体温,忍不住缩了一缩。

Eduardo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抖。

他其实很害怕。自Mark出事——当手术灯熄灭医生走出来宣布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的第一次害怕。

他不害怕Mark会一直不醒,事实上只要Mark躺着一天,他就有希望能唤醒他一天。而他不在乎这个时间会有多长。

但当他看着Mark再次被推入手术室生死未卜时,他所有能想到的就是:他可能会死。这个想法无法抑制的冒出来——在他挂掉电话一路狂奔到医院的路上就压在他的胸口,即使看到Mark被推出手术室这种胸口紧压的沉重感都没有消散——直到现在他真的碰触到Mark有温度的皮肤,才终于化作实体的惊惧和后怕。

Eduardo忍不住抚上Mark沉睡中的脸庞。他能感受到Mark在他手下的呼吸,轻浅,但却真实。强撑的情绪忽然就在这一刻崩溃,他踉跄了一下,腿软地跌坐在病床边。

“Mark,please……”

这一切原本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原本他早应该在毕业典礼过后就飞回迈阿密筹备着新加坡之行,是Mark打破了这一切。在他想抛下这些一走了之时,他强势地三番两次纠缠不休地出现在他面前。而在他改变主意,尝试着接受这一切时,这次Mark自己却成了那个逃避者。

这不公平!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能在让我留下后自己却撒手不管,你也不能在再次把我拉进你的世界后再一脚踢开。

“别这样对我……”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不能这样失去你。

 

他走出Mark病房的时候正好碰到Randi站在门口。从她倚靠着门的姿势,Eduardo猜想她估计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I am sorry。”如果他要对谁说句抱歉的话,Randi再适合不过了,毕竟她是Mark的家人。他没有解释这句道歉具体是为什么,但从Randi的表情看得出她也明白他所为何事。

“Don't be。”

在沉默了几秒,他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Randi回答了他。

虽然她没有表示原谅,但至少她也没有漠然无视。Eduardo不应该要求更多,可他的确需要。

“我能继续来看Mark吗?”

Randi迈入病房的脚步停住了,她转过了身看他。“你当时和Mark在一起。”她指出。

比起疑问这更像一个陈述,所以Eduardo保持沉默。他本来以为她还会有下文,几秒过后却发现她并没有接下去说的打算,只是用那种透析又探究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Eduardo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她所谓的这个相信是指什么,是相信Mark的车祸和他无关,还是相信他不会做什么伤害Mark的事,或者只是相信他是真的关心Mark。但这些问题其实并无分别,至少对Eduardo来说。

Eduardo有很认真的想过自己和Mark之间的问题,就在他答应和Mark晚餐之后。他并不打算推翻自己原有的计划,但他可以改变一些细节。Chris曾经说也许他要搞清楚的是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Eduardo知道他是对的。当他下定决心站到Mark面前时,他其实都不确定自己希冀发生什么。有一半的他疲惫且焦躁,而另一半的他全身都充斥着那种悬浮半空无处攀附的无力。他不是没预想过Mark可能会说什么,他只是没预想过或者说预想不出自己的反应。当Mark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用着近乎于忐忑期冀的眼神看着他时,Eduardo竟然感到了一种无以名状的踏实——而那本不应该让他感觉像长舒了口气。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态,事实上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态。内心深处他依旧在迟疑犹豫,他知道Mark是真心的——不管Eduardo愿不愿意承认,他其实很能读懂Mark,即使Mark经常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他总能从Mark微小的面部表情和姿态的变化揣摩出他对事对物的看法,也总可以从Mark那些脱口而出的刻薄或口不对心的滔滔不绝中读懂他的无意和懊恼——但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该不该再次相信他。他以为他们会有很多的时间来证明,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让人措手不及。而比起Mark固执而又孤注一掷地坚持要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他其实一直都欠Mark一句同等的回应。

“我希望Mark能早日醒来。”他回视Randi,在她疑惑的眼神里微微弯了弯嘴角。

“因为我还欠他一句正式的‘我原谅你’。”

或许是他脸上太过释然的诚恳,或许是已经从Chris那知晓了些什么,Randi并没有对他这句缺乏前因后果的宣言有什么疑惑,“那么我不觉得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她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没有再问什么。

在走进病房前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我听说这十多天一直是你在照顾Mark——谢谢。”

 

Eduardo不再全天陪伴Mark,他知道Randi肯定会更想留在那照顾Mark——医生对他们说有亲人的陪伴对陷入昏迷的病人会更好,毕竟给病人多讲一些小时候/生活中的琐事可能会有助于病人苏醒——Eduardo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帮得上忙,但他也不打算撒手不管。傍晚时分他会抽空去医院(他毕业前就联系好的新加坡那边的工作因为他行程的推迟带来的一系列后续问题也让他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去解决),带上了那本《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读书并非没好处,医生说Mark的波动或许就跟上次他给他念的知识竞赛题有关。不管是不是,Eduardo觉得至少可以一试。

他碰上过Randi几次,虽然她表示Eduardo可以来见Mark,Eduardo还是有些拘谨。好在每次Randi都会理解地退出房间,给他留出和Mark的独处时间,为此他很是感谢。

那天Eduardo因一些杂事耽搁了出门时间,半路正巧又碰上下雨,他只好躲进路边一处商店躲雨,等他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进的是一家书店。他在这条路上往返穿梭了几个星期,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街边林立的这些商店。站在门口在走出去招辆的士赶去医院和走进去等雨停之间短暂地犹豫了下,他跨进了书店大厅。

进去他才发现这家不大的书店装饰得非常具有古朴风格,书橱台架一律都是那种硬木的红木制成,摸上去手感怀旧,而且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淡淡的木香,给人一种误入老旧图书馆的感觉。这个时间点书店内并没有什么顾客,灯光也被调成那种昏暗朦胧的低亮,只有前台一个低着头在忙着自己事的售货员。Eduardo并没有什么买书的打算,也没有多少静下心来看书的怡情,但书店内那种静谧怡人的气氛倒是抚平了不少他被行程破坏所带来的焦虑心情。

他随意地在最近的那个书架上浏览了一番,走近了柜台。

“欢迎光临。”刚站到柜台前,那个原本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的收银员就抬起了头看他,“有什么书想要么?”

“呃,事实上我只是进来躲下雨。”收银员是个年纪并不大的棕发小伙,看上去似乎比Eduardo都还要小上几岁,鼻梁上架着一副并不怎么协调的黑框眼镜。

“糟糕的天气的确容易让人心情不悦,”他摘下眼镜友好地对Eduardo笑了笑,Eduardo注意到他有一双湛蓝的深邃眼眸(他对自己第一时间关注到这点也很惊讶),“不过倒也是个让自己停下休憩的好时机,我猜你肯定很久没机会进过书店了?”

“……的确。”Eduardo打量了一下四周,看上去整个书店就他一个人在,“所以你是店主?”

“不,我只是个打工的,”那人笑了起来,立直身子对Eduardo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Ethan。”

“Eduardo,”Eduardo回握了他的手,“所以你还是个学生?”

“大二在校生,业余兼职。”Ethan冲着他一笑,“而看来你理应是我们的老顾客。”他在“理应”这个词上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同时朝Eduardo示意了一下他手里夹着的那本书。

“什么?不,你指这本书?”Eduardo有些意外地把手中的书放到柜台上,正是Mark送他的那本《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它是从我们这卖出去的,背后有我们书店的印章。”

Eduardo翻过书,果然在封面右下角的标价处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印章印记。他之前倒真没注意过,当然也有可能注意到但没放在心上,毕竟那不是一个常见的字词,他估计也不会联想到书店名上面去。

“Iazyge?是什么意思?”

“我们书店的名字,拉丁语里停靠停驻的意思。很符合意境不是吗?心灵休憩的港湾。”

虽然作为一个店名来说用词过于生僻了些,不过Eduardo得承认这的确很有记忆点。比如现在听过一遍意思之后他就牢记住这个名字了。

“所以你们卖出的每本书上都会盖章?”

“不,只有那些留做存本的。”他接收到Eduardo疑惑的眼神继续解释,“不是每次都会有人跑来买这种晦涩的哲学名著,大部分畅销书都是人生成功学或哈利波特、暮光之城那类。”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们对比较冷门的书籍有专门的阅览区,你可以直接在店内阅览。一般这类书存量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开封可翻阅的。”

“前段时期倒是有两个人跑过来指定要叔本华的这本书,可惜我们当时没有多余的存货,而他们坚持要完整无拆封的,所以卖出去的是店里的存本。”他看了柜台上的那本书一眼。

Eduardo倒是没想到会那么巧进到Mark买书的这家店,不过他仔细一想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这家店离他入住的酒店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当初Mark也是在他酒店附近堵住他的,以这个概率来看倒也不难得。

“我想他们当时肯定表现得不怎么友好,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替我朋友向你道歉。”从Ethan调侃的语气,和他对Mark性格的了解,以及他现在拿在手里的这本存本为证,Eduardo大概能猜到当时会是个什么情况了。

“哦,并不。事实上他只是开出了比平常高三倍的价格。”Ethan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目光回到Eduardo手中的那本书上,“所以我猜这应该是个礼物?”

“……算是。”Eduardo突然改变了主意,“事实上,我的确是来买书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书可以推荐?”

“当然,看你想要什么类型,和这本一样的哲学类书籍?”

“哦,别,我可不是什么哲学迷。”Eduardo立马拒绝。光这本叔本华就够他头疼的了(他到现在也没弄懂Mark为什么会喜欢叔本华,这家伙的悲观人生主义完全不像是Mark会推崇的),他脑子里可容不下更多的哲学奥义了。

“我比较想要那种读来比较有趣味的。”

“故事书或者睡前读物?”

“事实上我更倾向‘起床读物’——如果有的话,最好能吓醒人的那种。”他半开玩笑的回应。

“悬疑恐怖小说,”Ethan理解地打了个响指,“我们畅销书区全年不缺的类型。”

Eduardo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位于柜台右侧的Best-Seller区最上方果然摆着不少封面惊悚的悬疑类图书。Eduardo本来进来时还没有买书的打算,现在倒是有点被他说动了。而且老实说他不太想继续对Mark念什么叔本华了,也许换个新选择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拿本恐怖小说念给Mark听,算不算是一种精神折磨?——如果Mark真的能听到的话——他有点为这想法跃跃欲试了。

Eduardo的目光在那些奇奇异异的封面上逡巡了一遍,忽然被旁边一抹蔚蓝吸引了眼球,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我想我要这个。”

他从架子上抽出那本封面上是蔚蓝色天空下一个小小的小人剪影的图书。

“以为你不想要睡前读物来着?”Ethan挑了挑眉,还是利落地帮他包好了书,“不过理所当然,永不过时的永远只有童话~”

他将包好的书装进手提袋递给Eduardo。 

“祝你和你的小王子有个美好的一天。” 

 

【17】
转眼离Mark出事已经一个多月了,Eduardo已经养成了每天定时去医院给Mark念书的习惯。每天酒店——医院的生活对他来说很是清闲(偶尔他也会去Iazyge书店消磨一下时间,几天功夫他就和Ethan交了个不错的朋友),所以当他意外接到他父亲的电话,询问他是否改变了去新加坡的主意时,他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父亲给他打电话是因为新加坡那边一个房产中介来电询问之前商量好的房屋租赁合同还要不要签——Eduardo上次去新加坡时看中了一处住处,也和房屋中介商定了租赁细则交了押金,并且约定月底过去正式签订合同入住。而他忙着Mark和工作那边的事,竟然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因为他当时留的联系方式是家里的电话(那时他计划着毕业典礼之后就回家),过了约定时间那边才来电询问是否还需要保留协议。

“Ed,你是不是不打算去新加坡了?”

他父亲在电话里这么问的时候,Eduardo难得地迟疑了。事实上他并未改变去新加坡的计划,他只是把它无限期推迟了而已。他已经跟之前联系好的新加坡那边说明了情况,但是他的确没有对家里坦白。他对家里的解释是自己在加州还有事情没有解决——他知道他父亲肯定会默认是诉讼协商上的事,他也没有解释。

事实上一开始他父母并不希望他去新加坡。他父亲是觉得美国就有很多发展投资机会,不必舍近求远。他母亲自然是不愿意见他远渡重洋去那么远的地方。是Eduardo自己坚持要去。他甚至在校期间就来回飞了新加坡好几次,还投资了几个小项目进行考察,最后终于说服了他父母的同意。可想而知,当他父亲知道最后又是他自己改变了主意时会是什么反应——他父亲一项不喜欢做事反复的人。

“……不,我只是还有点事没有办完。”他在Palo Alto已经逗留太久了,他知道他父亲肯定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他和Mark的官司顺利和解早已经是各大媒体都知晓的事,而Mark出事的消息也在媒体上经过了一番狂轰乱炸——Eduardo不相信他父亲没有意识到这之间可能会有的联系。

“所以你还在加州?”

“是……”

Eduardo有点忐忑地等着他父亲会有的反应,但在沉默良久后,他父亲只是表示会把中介商的电话发给他,让他自己和那边联系解决。在挂上电话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Ed,你已经足够大到自己做决定了。”

 

Eduardo站在病床边默默无言地看着病床上的Mark。他突然很想跟他说些话,不是念故事的那些话,而是一些他从没说出口的心里话。

“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小王子》的,我从来没和人说过。”

事实上如果不是Mark那次提起,他自己估计都不会想起这个。并不是说他不喜欢,而是他真的把《小王子》这个回忆抛到记忆深处很久了。而奇怪的是,如果不是今天他父亲的那个电话,他都快有点忘记那么做的原因了。

“那并不是个美好的回忆。我第一次看《小王子》的时候大概才八岁,在一处和小伙伴捉迷藏藏起的旧柜子里我找了那本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小王子,我估计那时候我更多的是被它花花绿绿的插画吸引了。”

他记得那是一次家族聚会,他父母忙着和那些Eduardo平常难得一见的叔叔婶婶之类交流寒暄,Eduardo则很快和那些和自己同龄大的小屁孩玩成了一团。捉迷藏是Eduardo提出来的,那时他们还住在那种老旧的大房子里——Eduardo没事的时候就很喜欢玩探险游戏,上到阁楼下到地下室,几乎每个旮旯角落他都摸了个遍。所以游戏一开始他就轻车熟路地选了个绝对不容易被发现的地——堆满了杂物的储存室——游戏前三轮无一例外没人找到他,Eduardo躲在柜子里都有点昏昏欲睡了,就是那个时候他摸到了那本破损的小王子。

“我忘记了游戏和时间,就躲在那个柜子里着迷地开始翻阅它。当看到最后的时候我忍不住哭起来,声音大到引来了那些正在到处找我的大人,他们以为我是被关在柜子里太久吓怕了,不停地安慰我问我怎么了,可我只是嚎啕大哭。因为我当时以为小王子就那样死了,他死在了沙漠里,他再也没能回去他的星球,他再没能见到他的玫瑰……“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哭得太厉害,抽抽泣泣地根本没法对那些人说出自己为什么要哭,最后他父亲出现了,他只看了Eduardo一眼和他手中紧紧抓着的那本书就明白了一切。

Eduardo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的话。他父亲说:

“Ed,你已经足够大去理解什么只是个故事了。”

很长一段时期Eduardo都以为这句话是指责,也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把《小王子》这本书扔到了脑后——他总觉得在家族聚会上为一个故事书哭的稀里哗啦很是丢脸——直到今天在电话里他父亲再次对他说出类似的话。

有些东西真的需要足够的成长阅历才能去理解它的真正含义。Eduardo以前一直以为他父亲的那句话是对他的失望,可是当今天他父亲说出同样的话时,他才看清比起指责那更是告诫。当他说“你已经能够自己做决定时”,他是指: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你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论好坏。就像他当年说“只是故事”时,也只是想告诉他:再悲伤那也只是个故事,而一个虚构的东西并不值得你如此伤心。

他后来没有再看过《小王子》。一直到Eduardo长大后理解了故事的结局并非他小时候所想的那么悲观,他依然没有想过要再读一遍。

当Mark第一次给他讲小王子的故事时,Eduardo其实很意外。他不觉得Mark突然间就脑子开窍到学会迂回战术了,而且还那么恰好选了这个对他而言有点特殊的故事。他问过Mark选小王子这个故事的原因,而Mark当时的回答是“因为你喜欢”——Eduardo不知道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还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我一直觉得小王子是个很悲伤的故事。狐狸教会了小王子爱,却不得不与之分离;飞行员从小王子身上重拾了失去的童真,却会永远怀抱着对小王子的思念度过余生;小王子或许最后终于回到了他的星球,但他用了那么长的时间,也许他的玫瑰早已凋零……”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Mark用小王子的故事来做类比。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加成,Eduardo一直觉得这个故事的悲剧意味太重。而当他现在回过头去看,莫名地却觉得这一切仿佛早如预示般讽刺。

“也许小王子在离开的第一天就后悔了。”

“当他终于懂了的时候,他却回不去了。”

“He should never leave。”

他想起Mark曾经用来自比的那些话,只感到更加的难受。

“你才不是什么小王子,Mark……”

你才没有小王子那么的纯真友善和好人缘呢,你就是个固执霸道冷漠刻薄还言而无信的混蛋。你跟小王子一点都不像。我也不是那个骄傲虚荣需要你保护的玫瑰花。我们的故事也不会像小王子那样只能留有想象和空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这种情绪,但他知道他一点也不想要像当年误解他父亲那样的遗憾。

“……我爱你,Mark……”

 

Eduardo是被走廊上吵吵闹闹的人声给惊醒的,然后才发现自己昨晚既然就这么趴在Mark的床边睡着了,而不知什么原因Randi晚上也没有来催醒自己离开。趴睡了一晚的姿势并不好受,Eduardo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和腰椎,伸了个懒腰。

走廊上似乎有人在跟护士争持什么,Eduardo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在哪?”和护士要求那人小点声的杂音,估计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在找人。Eduardo微微皱了皱眉:他们为了保证Mark修养的隐蔽特意包下了医院最顶楼一层,而且这一层除了医护人员和他们几个有登记的探视人员外,其他陌生人等一律不能上来。自从公开Mark出事住院的消息后,前前后后也有不少新闻媒体去各家医院打探消息,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真的摸到这里来过。不知道这会儿外面吵闹的那个是真的跑错楼层的病患家属还是某些想方设法想混进医院探消息的狗仔。

正当Eduardo还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病房门突然就被撞开了。两个小护士正拉着那个咋咋呼呼还在高叫着“我真的是他朋友!”的人想拖他离开。Eduardo莫名地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下一秒他就看清了破门而入的那个人的脸。

“Holy Shit!”

Eduardo还以为是自己忍不住把内心的想法爆出了口,直到那个声音接完了那句话。

“这家伙竟然真的躺在这!”

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Mark床前,伸手就要往Mark脸上探。

“嘿嘿嘿!你做什么!?”

Eduardo及时回神,眼疾手快拦住了那只手,怒瞪向手的主人。

“我只是想试试这家伙是真昏还是假昏。”

那家伙竟然没一点自知之明,还一脸无辜地回看他!当然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要多碍人眼就有多碍人眼的Sean·不受欢迎·Parker。

“他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你觉得是真还是假!?”

Eduardo恼火地甩开他的手。他对Sean Parker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何况这家伙一上来就咋咋呼呼还想直接对Mark动手,他就更没好感了。

“所以这家伙是真的出车祸了?老天,我还以为是媒体驴我来着!”

“所以你不知道Mark出事了?”这倒让Eduardo有点意外,他以为这消息早已路人皆知了——至少Chris也会通知他。

“不,我知道,我只是以为那是个玩笑。”Sean对着Eduardo犀利的眼神无辜地耸了耸肩,“这不能怪我,谁叫Chris通知我时正好在我喝得烂醉的Party之后,第二天清早我就给忘了。好吧,也许没忘,但我以为那是个整人的玩笑……”

“他什么时候通知你的?”没兴趣听他继续废话,Eduardo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大概一周前?”Sean Parker一副全没愧疚的样子。

“而你今天才想起来看人,”Eduardo忍不住出口讽刺,“你这朋友做得还真尽职!”

老实说Eduardo根本不在乎Sean Parker来不来看Mark,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喜欢Mark和Sean两人间的友好关系(他绝不会承认有那么一丝嫉妒的心里在其中)。但奇怪的是看到Sean Parker一副不在乎的神态,他竟然莫名地为Mark感到一丝不值。想当初他俩的分歧可有一半是因为Mark更听Sean Parker的建议——想到这更让Eduardo觉得憋得慌。

“我看到了新闻报道,”Sean可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头似乎内疚了一秒,下一秒又恢复了不正经的常态,“嘿!别说我,你怎么会在这?这是不是说明你俩已经和好了?”

他一脸八卦样冲Eduardo暧昧地挑着眉,Eduardo可不打算和他讨论自己——拜托!他俩关系可没好到这地步,别装作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嘛!?

“你为什么来这?”Eduardo避开了Sean想搭上他肩头的手。

“当然是来看Mark。”Sean倒也没觉得尴尬,注意力很快又转回了病床上的Mark身上,“这家伙真躺了一个月?你就一直陪着他?你都做了些什么?”他没等Eduardo回答就发现了摊在病床边已经被Eduardo翻了一半的《小王子》。

“小王子?”他挑了挑眉,“你就坐这给他念这些童话故事?哥们,你这招可真逊!”

“我可不是你哥们!”Eduardo恼火地伸手想抢过他手里的书,Sean敏捷地向后退了一步让Eduardo扑了个空。

“嘿!你应该给他个睡美人之吻!你吻他了吗?说不定你一吻他他就醒了,童话里可都是这么讲的。”

Eduardo发誓他现在真的很想把当初扔支票时没揍出去的那拳给补上!他是真的很想揍歪Sean Parker这幅洋洋得意的嘚瑟嘴脸!

但Sean Parker还在作死地挑衅他。

“你这样可不行,太温柔可没什么用处,你还不如骂这小子一顿把他骂醒。像这样——”他转向躺在病床上的Mark拉开嗓子就开始喊:“嘿!Mark!你这混蛋快起来!我把投票席位让给你可不是让你躲着偷懒的!你再不醒来Facebook就要被那帮见财忘义的吸血鬼们给瓜分了!嘿!嘿!”

“What the F***!”Eduardo肯定自己对他的忍耐已经耗尽了,他一把撞过去抢下了Sean手中招摇的《小王子》,“没人告诉你病人需要安静吗!你个疯子给我闭嘴!”

Sean被他撞得正好后腰撞上了床头桌痛呼了一声。

“那只是一本童话书!”他不满地抗议,用空闲的那只手扶上桌角撑起自己,却摸到了什么硬物。“这是什么?”

他把那个磕到他的小东西拿到眼前摊开,看清了那是一只红狐狸小玩偶。

“嘿!你别动它!”Eduardo也第一时间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正是他放在Mark桌上的那只祈祷狐狸。

“童话书和小玩具?”Sean一脸受到惊吓的呆滞样,目光在手里的玩偶和Eduardo之间来回打量了好几眼,然后他用一种明了叹息的语调摇着头,“说真的,你比我想象中可幼稚多了。你怎么不摆个耶稣塑像在这?嗷——”

这回Eduardo明智地没等他说完就一拳挥了过去。

“如你所说,太温柔的确不好。”Eduardo忍住了想揉自己被揍痛的拳头的冲动,掰开Sean Parker的手指抢过了那个狐狸挂饰。

“老天!”Sean被揍得歪了个头,“没想到你这么暴——”他的声音突然卡壳了。

“怎样!?”不就是揍一拳,这家伙想装什么重伤呢?Eduardo不耐烦地盯着他半侧着身子久久没有转过来的身影。他本以为Sean Parker会很快还嘴,但那家伙就保持着那个半侧着身的姿势,像突然被定住了一样。

“Holy Shit!”Eduardo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他猛然移开紧盯着SeanParker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Mark——后者正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也看向他。Eduardo轰地一下脑子蒙了。

“Son Of  Bitch!”Sean最先反应过来,他高兴地一巴掌拍上病床上Mark的肩头:

“我就说了这家伙该被骂醒!”

Eduardo突然很想冲上去再给他一拳。 

 

【尾声】
Mark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在满眼黄沙渺无人烟的沙漠里踽踽独行。

他看见了太阳,他看见了日落,他看见了漫天的繁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星星应该是很美的,因为有一朵人们看不到的花——为什么会有花?

他梦见有人在哭。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哭:可是他死了!小王子死了!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倒了下去,他感觉浑身乏力,眼皮沉重,意识逐渐涣散。

他梦见金黄的麦田,一只红色的狐狸从中飞快地闪过。

他梦见了他的玫瑰——鲜艳的、高傲的、柔弱却坚韧的玫瑰。

他感觉难以呼吸,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他浑身发冷,他想他就要死了。

他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Mark……”

有人在喊他。

他记得这个声音。

“……我爱你,Mark……”

他安稳地睡了过去。

 

他是被模模糊糊的争吵声给吵醒的。该死,下回他一定要花钱给自家装个强效隔音窗户,这么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该熬夜到那么晚的——等下,他昨晚干了什么来着?不对!他记得自己正跟Wardo约会来着……

噢……全身好乏力。Mark费力地睁开双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Sean痛苦扭曲的大脸。

Sean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瞪着他,嘴角还维持着像被人揍了一拳的扭曲弧度。Mark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为什么Sean会在他房间,然后他的目光被一旁心电仪的滴滴声吸引了注意——哦,Shit!他在医院,你个乌鸦嘴的Dustin(别问他为什么第一个窜上脑门的是这个念头,Mark自己也不知道)!

“Holy shit!”

那是我想说的。Mark迷糊地想抗议,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对上了Wardo震惊狂喜的眼神。

Thanks God,幸好Wardo还在这里。

 

Mark靠坐在病床上,刚刚医生已经过来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Sean已经乐疯了抢着要去通知其他人(并炫耀Mark醒来是自己的功劳),Wardo一直寸步不离地站在他床边,等医生一走,他就靠了过来。

“所以你真的觉得没事了?没有头晕、恶心或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症状?”他眼神担忧地打量着Mark,似乎想用自己的眼睛给Mark来个全身X光扫描。

“不,什么都没有,我感觉很好。”Mark还傻乎乎地笑着。为什么不?虽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断了三根肋骨还睡过了大半个月是有点让他惊讶,但他现在一点也没觉得哪疼,更何况Wardo还一直守在他身边,没有去到哪个他找不到的大洋彼岸,而且还在对他嘘寒问暖。

“Great。”Wardo放下了心,接着一巴掌就拍上了Mark的脑门。

“Ouch!这是干嘛?”Mark猝不及防地叫出声。为什么他一早醒来就不停地被人打?之前的Sean,还有现在的Wardo(虽然Wardo用的力气并不大),他可是病人不是么?

“为你当初推我的那一下和让我担心的那么多天!”

Mark眨了眨眼睛,他看着Wardo怒瞪着他佯装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但他的眼睛明显已经红了,声音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心酸和后怕。Mark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昏迷的这一个多月对Wardo来说有多煎熬。

“对不起。”Mark收敛了嬉笑的神情,在Wardo想站起身逃避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Wardo的袖口,Wardo别扭地转过了脸不看他,他又拉了拉,Wardo依旧不想转过身看他。于是他放弃袖子,改握上Wardo垂下的右手。当他接触到Wardo散发着温暖热度的手心时,Wardo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挣开,直到两人手掌十指相扣严丝合密不留一丝缝隙后,Mark才再次开口。

“Wardo,对不起。”他又道歉了一次,握紧了手心里Wardo微微颤抖的手掌,“但你要知道,我是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Wardo发出了一声像是溺水的人一样的破碎抽气声,然后他猛转过身,俯下身子抱住了Mark。

“别再这么做,Mark……”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嘟囔的鼻音响在Mark的肩头,Mark知道他肯定哭了,“你不知道一个人和你说话却听不到你的回应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I Won't。”被自上而下这么抱着其实并不舒服,但Mark一点也不想放开。

他们就这样维持尴尬的姿势抱了一分多钟,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最后Wardo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放开了他。

“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你醒过来了。”他站起了身,眼神尴尬地四处乱瞟,就是不落在Mark身上。

“而我很高兴陪在我身边的是你。”

Wardo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自然地接上这么贴心的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Mark却一点不觉得意外,他只是说出自己真心所想而已。

“那个……不用客气,陪着你的并不只我一个人。”

但我最想看到的只有你一个。

他们安静了一会,直到Wardo突然想起了什么。

“嘿,你真的是听到Sean Parker的声音才醒过来的吗?”他忽然转过头问Mark。

“什么?不,当然不是。”Mark皱起了眉,他才不会为了Sean Parker醒过来呢,他醒过来的所有动力就站在他眼前。

“是吗?”Wardo看上去并不买账,“可是那家伙一来你就行了,我守了你那么多天也没见你醒过来……”

“你是在吃醋吗,Wardo?”Mark无法掩饰在看到Wardo嗔怒地瞪过来的目光时自己嘴角扬起的笑意,他在Wardo恼羞成怒前赶紧解释,“不,我不是因为Sean Parker才醒过来,我是因为你。”

“而且我听见的也是你的声音。”

“从来都只有你。”

他在Wardo嘟嘟囔囔的“这还差不多”的声音里笑得更深了。

一直都是你的声音。

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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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剧场:

1.关于叔本华

Mark醒来后的修养时间,有一天Eduardo在他面前谈起了叔本华。

“说真的,为什么你会喜欢叔本华?”他正坐在Mark病床前剥开了个橘子,掰了一瓣扔进了自己嘴里,又顺手掰了一瓣橘肉送到Mark嘴前。“他那本书可真折磨人,你不知道每次我给你读着读着都想睡着,我绝对不会想看第二遍。”

Mark盯着Eduardo伸到他眼前的手。他想说他就满打满地听了两遍。一遍是他昏迷前(差点没把他给折磨疯),一遍是他躺在这的时候(而他无能为力)。

他默默地咬下了那瓣橘肉。

“我好奇以你的性子竟然看得下去?”Eduardo收回了手,顺手又掰了一瓣递给他。

“……其实……我也不喜欢叔本华……”

……

那个橘子Mark最后都只吃到了一瓣,以及那一整天Eduardo都不怎么想跟他说话。

“我只是在节约我那些天浪费的口水!”

在Mark坚持不懈地骚扰下,Eduardo最后对他吼道。 

2.关于恐怖片

Mark不喜欢恐怖片,不过他从来没对人说过。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只有Eduardo。

Eduardo发现这个秘密纯属偶然。他们以前在柯克兰公寓偶尔会搞电影之夜(排在Party之夜、游戏之夜和无聊之夜之后的那个选择),一台电脑、一打啤酒、四个人围坐一团。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选择那些经典的老旧电影,比如X档案、星河战队、星球大战等——哦,Mark喜欢星球大战,他是Obi-Wan的忠实粉丝,他甚至能脱口背出他的经典台词。极少数时候他们会找些惊悚刺激电影来看,比如恐怖片。这种时候很少,因为Mark永远会是破坏气氛的那个,他总是滔滔不绝地从一开场就充分利用他刻薄的言语极尽挑刺之能。

“为什么她明明知道有鬼在外面,还躲到昏暗的地下室而且还不开灯?一般人都知道鬼怕光的是吧?”

“这只是为了营造恐怖氛围,Mark。别那么挑剔。”

“这完全不符逻辑,如果鬼能直接隔空操纵物体的话,为什么还要附身在他人身上去伤人?”

“而且根据万有引力定律,正常条件下地球上的物品不会凭空悬浮。”

“激光剑也不符逻辑,你不照样看的津津有味?”

“不,星球大战中的激光剑并不是指真的激光,而是一种类似等离子的能量体,简单的来讲那是一种未知的高科技。”

“磁悬浮列车也是高科技,Mark。你怎么知道哪天人类不会以此发明出让物体凭空悬浮的科技?而且这是恐怖片,你不能带入常规逻辑。”

“这不可能,因为这故事设定就发生在这个时代,而且也并没有与现实世界不同的设定说明。”

……

“闭嘴,Mark!给我好好看电影!”

从以往的经验,Eduardo十分肯定Mark不会就此罢休,在Chris和Dustin彻底发飙前,Eduardo心领神会地捂住了Mark还想发表言论的嘴。

气氛瞬间便安静了。当电影进行到高潮部分,那个厉鬼恐怖的脸忽然放大出现在屏幕上时,Eduardo感受到Mark在他手掌下激灵地颤了一下。Eduardo眨了眨眼,他自然没有错过Mark瞬间紧绷的肩膀和他呼出在他掌心的热气。他忽然有了个猜想。

“所以你滔滔不绝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怕看恐怖片?”当电影结束,Chris和Dustin心满意足地晃荡回床铺,只剩下Eduardo和Mark还留在沙发上收拾残局时,Eduardo问了出来。

“什么?当然不是。我一点也不怕,那只是……恐怖片都很幼稚。”理所当然Mark不会承认。

但Eduardo并不需要他的承认。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作为回报,你得负责我这学期所有的计算机作业,而我会在下次电影投票时站在你这边。”他一点也不担心Mark会拒绝。果不其然,在一脸纠结地盯着Eduardo好几秒之后,Mark妥协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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